第六十七章 始皇拜将(1 / 4)

旌旗招。

东流不返的渭水之畔,昭人雄壮的军阵在北风之中屹立如群山。

拜将台上,此时的一连串礼仪已经进行到了中场。

宽袍大袖的方士们代替了原本巫祝们的位置,以三牲过天地祖宗之后,又开始进行为出征而准备的占卜。

巫蛊案之后,大量巫祝被驱离,因而留下的祭祀、占卜等领域的孔雀,迅速被早已虎视眈眈的方士们所占据。

对此反应慢了半拍的儒家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同样惦记了很久的祭祀领域被人先登。

与扶苏前世的印象不同,方士的大量入昭,并非始于始皇统一之后。

实际上,在先王之时,就早已有齐国方士入昭寻找财运。不过,方士在昭国的数量爆发性增长,还是要集中在始皇亲政这十几年里。

昭国立国五百余年,以长生为广告词的方士们从未能在此地扎根,除了因为昭国一直地处偏僻,不以富饶闻名以外,还与昭人对死亡的态度有很大关系。

对于死亡的态度,昭人一直以来都是非常豁达的。

自古以来,昭人就以战死为荣,认为如果能够在获得足够的荣誉后死亡,是值得高兴的。无论是国主还是普通士兵,都以老死床榻为耻辱。

如果家中有人死于战场,亲人们为其送葬之时,都是要唱歌跳舞的。

鸣条之战时,列阵在商汤身前,边跳舞边与敌作战的,就有昭人。

在昭人最初在昭地扎根之时,接连三位君主都死在沙场,就是这样观念深入人心的明证,而这也是轻兵只在昭国兴起的原由之一。

淳朴的昭人虽然并没有过瓦尔哈拉这样具体的概念,但是战死的荣誉在他们看来依然是无比崇高的。

然而或许是受了亚父吕不韦的影响过深,始皇自亲政以来就在积极寻求长生。

陪伴始皇帝这五年来,扶苏越发能清晰感受到始皇并不甘于只是做一个凡世的帝王,甚至就连三皇五帝那样的上古圣王,也不足以被他当作效法的对象。

同时,齐王建年幼而对长生兴致缺缺,因此得不到自家国内君主恩赏的方士们,自然将眼光投向了数千里之外,更为富庶强盛的国家。

虽然扶苏对于这些招摇撞骗的方士并无好感,但也不得不承认,就举办祭祀和占卜方面,方士们的确办得很漂亮。

与到处透漏着野性的巫祝们不同,仙风道骨的方士们并不会把祭祀场景搞得血刺呼啦的,反而总是透着那么一股清高写意。

至于随后作秀的占卜,结果自然是毫无新意的上上大吉。

扶苏对这些方士们费尽心机所搞的花头毫无兴致,只是站在高台上盯着时卷时舒的旗帜,等待接下来最重要的两位人物入场。

随着兵士们为大吉的结果欢呼之后,始皇帝与上将军王翦的身影终于从高台两边分别出现。

与所有人一样,扶苏的视线一眨不眨,紧紧盯着两位于高台中央站定,互相躬身行礼。

古时拜将,可不是后世那样,皇帝随意派一个将领,施舍似的扔给他虎符,把将社稷存亡肩负在身的大将当作家奴一般使唤。

《六韬》有言,武王问太公曰“立将之道奈何?”

太公曰“凡国有难,君避正殿,召将而诏之曰‘社稷安危,一在将军,今某国不臣,愿将军帅师应之。’”

这是在说,拜将,需要国主视大将为解社稷危难的国士,而不是奴仆。

故而授将之时,大王需要向上将下拜,因此才有“拜”将之说。

直起身后,始皇帝从身边侍从所捧的托盘之中取下代表着上将军权威的大印,郑重放在了仍然躬着身,将双手高举过头顶的王翦手上。

“大昭社稷荣辱、五十万大昭儿郎的性命、孤己身的安危,都托付给上将军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