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节、镇江怀友(下)(1 / 2)

当年米芾就曾借住于寺中的“净名斋”,他慕名于这批宝贵的藏画,就曾多次入内观看,有时还会借出临摹;后来东坡先生也有机会与米芾共赏这些至宝,当真是艺坛盛事。

可惜就在二十七年前的元符三年,一场大火焚毁了甘露寺,连其中所藏的宝贵经卷与古画都毁了不少,当真是让人扼腕的劫难。幸而大火没有延烧到附近的卫公塔和米芾的海岳庵,两处也有不少珍藏,因而米芾才庆幸地感叹道“神护卫公塔,天留米老庵”。

师师在新建的甘露寺徜徉久矣,心中遥想着那位晚年皈依佛家的米芾。米元章半生狂逸放诞,可临到晚年却终归于佛门,虽未剃度,可早已把生死之事视作轮回,所以并不畏惧死亡;当他重病弥留之际,即断绝一切荤腥,只是念佛茹素。

师师又往端王府一观,正值北风凄凄、落木萧萧,往事历历如在目前,爱恨纠缠,真不知是何滋味了!当日徽宗若是真的将自己强行掳掠到此,恐怕他就不会轻易复返,而今也就不会反被金人掳去,宋金之间的事情,也就不会如此这般演变了!人世无常,真堪一叹!

师师又来到江边,那对岸便是有名的瓜洲渡了,师师突然忆起当年花案考选时,元奴妹妹的那句让人眼前一亮的诗句——“夕阳返照瓜洲渡,柳絮飞来片片红”。人生真如雪泥鸿爪,一旦归去,便再无踪影……

为了清修,师师便每日都素衣前往居处附近的一座庵堂,与一众僧、俗佛家女弟子们在一起修行,连过年时也没有例外。慢慢的,师师的心绪才平静下来,可以有些坦然地看待友朋的生死了。

再次来到两座新坟前祭奠,想起如今赵构正沉醉于扬州的温柔乡中难以自拔,师师一时百感交集,不由得作了一首感怀诗

“京洛烟尘弃不收,迷楼台阁作金瓯。

流连秋色还春色,歌咏扬州胜汴州。

自愿苟安增币帛,谁摅孤愤报仇雠。

松树山隅书生墓,赤心一片照新丘。”

陈东到底是死于赵构之手,这么多年来,师师也真是让赵氏父子伤透了心!可念及天下苍生,念及危难时刻徽宗、钦宗父子尚存的那点担当,又想着那赵构到底年纪还小,以及昔日徽宗待自己的情谊,师师不能不暂将那股怒气压抑下去,而将迎回二帝视为当前的头等大事!何况,战火未必不会烧到镇江来,师师还是需要做些长远之计。

建炎二年三月底时,众亲友都在镇江聚齐了,师师便将大家都召集到一起,热热闹闹地团圆了一回。

事后,师师又悄悄地将张曾、王宸二老请来,要与他们商议些大事。师师便首先道“难得咱们这些人都平平安安地到了这江南鱼米之乡,也可以暂时喘口气了!不过我看宋、金之间干戈不会轻易止息的,金人恐怕也会思谋吞并我整个大宋,那今上如此没有骨气,恐怕还是不大靠得住!如今江上防守松懈,我看金军渡江南来也不是妄想!这镇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域,又是兵家必争之地,想来还是难逃一场浩劫!伯父、叔父,你们二老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?”

王宸确实没想到金军还有可能立即过江,不免惊惶道“这个无能的朝廷,难道就不能将江防好好抓一抓嘛,咱们人生地不熟的,没什么根基在这里,少阳和赵姑娘又遭遇不幸,若是再避难到别处,可是折腾不起了!算了,听天由命吧!”

张曾也叹了口气道“是啊,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折腾不起了!不过你们年轻一辈该躲还是要躲的,我看还是做些准备吧,待风声一紧,就往江西暂避吧,金人恐怕一时还杀不到那里!”

“那也不行,中原一乱,江东再一乱,江西势必也会盗匪出没的,还不如留在这里稳妥些,也免了路上的颠簸跋涉之苦!”王宸忽然眼前一亮,“要是那刘四厢在该多好!”

猛然听到叔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