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第四节 半路刺客(上)(2 / 3)

“话说国初时那党进党太尉,本出奚戎,不识一字,有一年朝廷遣党太尉前往备边,朝辞之日,党太尉欲致辞叙别天陛,閤门使吏便跟他说‘太尉乃是边臣,不须如此。’哪知这党太尉性子倔强,非要陛辞不可,他手下左右只好将说词写到了太尉的笏板上,让他背熟了方得入宫。不曾想党太尉见到太宗后,先前所记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,半天未能道一字,待他忽然仰面得以瞻视圣容,情急之下便厉声道‘臣闻上古,其风朴略,愿官家好将息。’”说出党进这句话时,声情并茂的刘錡还故意表演着一应动作,“这么没头没脑的几句话,说得在场的仗卫、宫女们都赶忙掩住口,几至失容……”

“哈哈,哈哈,这个党太尉!四厢也真是学得惟妙惟肖!”师师一时笑得花枝乱颤,险些把眼泪都给笑了出来。

刘錡不动声色,继续道“待党太尉陛辞之后出来时,左右问‘太尉何故忽念此二句?’党太尉道‘我尝见措大们爱掉书袋,我亦掉一两句,也要官家知我读书来!’”

“措大”又称“醋大”,是对那些穷酸文人的一种轻慢之词,师师轻掩着桃花面道“呵呵!‘措大们’,呵呵!看来党太尉平日没少被‘措大们’讥笑啊!”

师师请刘錡在楼内楼外转了转,两个人回屋后又说了些家常的闲话,刘錡突然有些忍不住道“錡看姑娘家藏书甚多,必定常读书史,今日錡倒是造次了,不知姑娘如何看那班婕妤?”

刘錡此言一出,师师的心弦不免为之一动,看来这刘四厢真是个没多少城府的直肠子啊,于是她故意说道“婕妤有《自伤赋》、《捣素赋》及《团扇歌》传世,乃是两汉有数之才女,小女子一向喜好文墨,自是仰慕得紧!”

“那姑娘对婕妤的德行如何看?”

师师嫣然一笑,道“《汉书》有载,昔日汉成帝游于后庭,尝欲与婕妤同辇载,婕妤辞曰‘观古图画,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,三代末主乃有嬖女,今欲同辇,得无近似之乎?’此实良言,以小女子来看,若是有名臣在君王之侧,婕妤不过一后庭女子,执事不过洒扫,德行好赖,又有何关系呢?”

好厉害的一张嘴,刘錡不禁洒然一笑,虽然师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,不过她竟如此熟悉经典,想来是个知书明理之人!刘錡转而道“请恕錡唐突,以姑娘观之,今日可有名臣在侧?”

“自然是有的!”师师倩笑着摊了摊手,“呵呵,小女子常言,天下最容易的事,莫过于做官,若是一个人连官都做不好,那他还叫个人吗?至于名臣辈出,又有何难,不过是把官家哄高兴罢了,将来都可青史留名呢!”

师师这一席话,虽然是尖酸刻薄了些,可着实让刘錡心里痛快极了,这李姑娘果然是同路人!刘錡不禁拱手道“没想到姑娘整日足不出户,竟参悟出了官场真经,錡诚心受教了!”

两个人会心一笑,彼此互敬了一杯茗茶,以示惺惺相惜之意。师师忽而笑问道“四厢可曾晓得太宗留下的《戒石铭》吗?”

刘錡恍恍惚惚记得一些什么,于是摸着下巴道“是不是郡县府衙旁边栏杆里石头上的那段铭文?说实话,我只是看得到旁边所植的花草,至于文字嘛,当真是没看到,呵呵!”

“看不到就对了,呵呵,这就是官府只做表面功夫之故嘛!‘尔俸尔禄,民脂民膏。下民易虐,上天难欺’!”师师吟诵道,“这就是那《戒石铭》的十六字箴言,其实它乃是熙陵摘集的蜀主孟昶之文,孟氏昏庸如此,却也知做这表面功夫!四厢想知那《戒石铭》后面的文字吗?”

师师巧笑着,眉宇间似杏花初绽,模样甚是迷人,刘錡摸着后脑勺老实道“后面还有什么文字?”

“后面文字才精彩呢,这才是官场真经,四厢可仔细听着,于你将来有大裨益——‘尔俸尔禄,只是不足;民脂民膏,转吃转肥。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