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，这些事于自己而言，早已是痴心妄想了，再多想下去，也只是庸人自扰，若真的有来世，他倒希望自己是一介村夫，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一间茅庐，一群儿孙。

“早些睡吧。”残光走进屋子，关上了门，躺到塌上，却无法合眼。

小豆苗在门口站了许久，她也想过平静的生活，可是比起那样的生活，她更舍不得从一开始就不认得他，哪怕他迟早要去轮回，她也不后悔当年与他打的那个赌，不后悔为他的事一路奔波，不后悔将她放在心上除了娘亲之外最重要的位子。

她在残光的门口坐着，不为别的，就想同他离得近一些，这样的日子，不知道还有多久，所以，她必须好好珍惜。

她想过，待他轮回去了，她便回古月门去，好生修行，都说妖想修仙，简直是痴心妄想，那她就是要妄想一回，十年不行，那就二十年，直到修得仙身为止，不死不休！

不知又过了多久，她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，若不是第二日一早，店小二先一步上楼来送吃食，要是等残光先开门，只怕她非得摔得人仰马翻不可。

“仙子，你怎么能睡在门口呢？小心着凉啊！”店小二滕出一只手，本想将她扶起来，可她却自己站了起来，他瞧了瞧她，又瞧了瞧刚将门推开的残光，也不多说什么，这些年客栈进进出出的客人千奇百怪，他自然也见怪不怪了，再说，仙子怎么会着凉？

只是，这姑娘既是仙子，做出如此行径，是不是有些欠妥？

“你在此睡了一夜？”残光眉间一紧，盯着她看。

小豆苗拍了拍衣衫上沾的尘土，笑道“没有啊，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，也不知道是谁，将水洒在这儿了。”

“这是今日的早点，二位客官慢用。”店小二将秦霄走时交代他准备的吃食递给小豆苗，便下楼去了。

落雪方才睡得正沉，忽闻外头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，便坐起了身，秦霄留的字条就在她的枕边，她手一撑，便将字条压在了手掌下。

字条边上，除了进宫的令牌之外，还有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纱，从质地上看，并不是俗物，她的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，明明说好不离开她的，说好即便再危险的地方也要带着她，眼下无心阁一有变故，他还是一个人走了，走了就走了吧，他还留下这面纱，难道是怕她被人拐跑？

落雪推开门的时候，小豆苗和残光还在因睡了一夜还是摔了一跤而僵持，见她来了，二人皆退了一小步，面上的笑意有些尴尬。

“赶紧吃些东西吧，吃完我们便去洛府，秦霄这几日不在，我们也不能耽搁。”落雪瞧着小豆苗端着的清凉糕做得精致，便伸手拿起一块，秦霄将残光的事托付给她，她定然不能让他失望，不然怎么配站在他身边？怎么配当他的仙侣？

残光也跟着拿起一块，三两口就吃了个干净，他是羡慕秦霄的，能遇到落雪这样的姑娘，让他可以抛开一切去守护一生一世。

小豆苗没有胃口，实在吃不下，便端着盘子，看着他二人吃。

落雪咬了几口，这清凉糕做得虽精致，却淡而无味，有些东西，当真是不能只看表相，就像秦霄，长着一副正直的面容，心下却黑得很，她回屋取出面纱戴上，面纱虽薄，却足以将她的面容遮去大半。

“娘亲，这面纱是？”小豆苗不解地问道。

落雪幽幽地吐出一口气“秦霄留给我的。”

小豆苗不禁嗤之以鼻“爹爹留面纱给你做什么？我们下山这几回，你何时用过面纱了？爹爹是不信你能从一而终呢？还是不信他自己有让你从一而终的本事？”

落雪敲了一下她的脑袋“就你多嘴！”

残光自然是知道缘由的，见她二人打闹，他也不自觉地笑了一笑，可他这一笑，竟让她二人有些意外，从前，他是冷酷到毫无人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