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互三百多年，就没怎么开过机甲，哪里抢得过她？就算皮皮不防备，他也抢不过。

皮皮抢计算机速度快，敲键盘输指令的速度更快。等哈迪医生看明白她在干什么的时候，已经晚了，她已敲回车输入了确认指令。

——那是屏蔽云歌精神链接的指令。

“诶，你……”哈迪医生没拦住皮皮，两手空空地顿在半空，有点不知所措。

回车键摁下去，皮皮脑海里蒙太奇式的影像忽然沉入死寂一般的黑暗。同碎片一起沉入黑暗的，还有羽弗云歌尚未苏醒的身影。

黑暗里剩下的，仅有一页一页加勒比记载的黑金历史。

“你这是为什么呢？”哈迪医生瞧一眼黑屏的计算机，再瞧一眼皮皮，不知该作何表情。他没闹明白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，八年的辛苦煎熬，怎么能说毁就毁呢？她不是一直都惦念着那个人吗？“链接好容易找回来。突然屏蔽掉，我不敢保证再花八年时间还能续上……”不如趁现在，趁链接还没完全封闭，让实验重新开始。

“我要回昆仑星。”皮皮空白的表情，比计算机黢黑的屏幕还空。“我很担心那边……”她埋下头去，不敢对视哈迪医生的眼睛，声音也沉了个没底。“我离开昆仑星的时候，都没来得及告诉爸爸一声。他现在都不知道我在哪儿……”

哈迪医生原地顿了一下，沉沉地叹一口气，在医疗舱旁边坐下。

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，很难得的在实验室里抽了两口，回头去看皮皮，她还是那个神情——一动不动的，仿佛要把自己做成雕像。

吐一口烟圈，哈迪医生打破沉寂，勉强吐句真心话“那倒是应该回去一趟。就算不是亲生父母，养你二十年也不容易。突然见不到你，他们肯定会担心的。”

皮皮回转眼眸看哈迪医生，没有眼泪的眸子里尽是委屈。

哈迪医生这才恍然大悟，大致猜到她在跟云歌电子云脑链接时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——无非是知道了一些她现在不该知道的历史。

这丫头，向来心气儿高，云歌又是前联邦出了名的嘴贱。他要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，被现在皮皮听见，生气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。

老爷子在空白的玻璃器皿里弹掉烟灰，极其平静地跟皮皮闲聊。“蓬莱星系战事未平，你打算怎么过去？途中若有什么危险，你父母不是更加担心？”

“况且，你几次尝试往蓬莱星系那边开辟航线，都以失败告终。目前距离蓬莱最近的地下航线，到昆仑星也有近两千个标准航行日的路程，打算怎么过去呢？”

“正因为蓬莱战事未平，我才想回去看看。或许……可以做点儿什么……”说起蓬莱星系，皮皮就眼泪汪汪的，又想起她跟云歌在涂山星相遇时的点点滴滴，更是溺水一般的绝望，但明面上她绝口不提前联邦的事情，连云歌也不愿提及。“我家住昆仑，而如今昆仑战事未平，我却远行他乡。眼睁睁看着故乡在战火中煎熬，自己却无能为力……”

她说“我家住昆仑”，无非是不想承认古辛·泽比尔希这位母亲和她生父柏陵，也不想承认她是在诺瓦出生的公主，更不想承认她是黑金帝国仅存的皇室血脉。